在大方向確定的前提下，教育需要不時修正行進中的微方向，為更多的學生提供以生活為中心的教育、以個人發(fā)展為中心的教育、以心懷他人為旨歸的教育。
張樹偉
26日上午，成都雙流中學舉行了一場特殊的捐贈儀式，今年剛剛畢業(yè)的18歲女生曾雪，捐出33000元，資助10名同屆的畢業(yè)生上大學，每人受助金額3000元、4000元不等。這些錢，是曾雪做生意賺來的，因為喜歡經(jīng)商，她放棄了上大學。她說，自己不上大學，多少有點遺憾，就回饋下母校，讓家境貧困的同學上大學。
在越來越多的教育讓人焦灼的今天，18歲女生曾雪無疑是平復我們焦灼心情的一種力量。她主動選擇了自己的生活與未來，并說服家長，走上社會，在實踐中收獲人生之美。盡管未來還很漫長，但她值得我們祝福。
她的這種選擇，或許某種程度上意味著更多元的教育觀正在形成，意味著我們的教育正被倒逼著改革和轉向。眼下我們的教育更多表現(xiàn)為一種競技教育，從小學到大學，我們一直在運轉著一種淘汰模式，去尋找那些我們理想的精英人才，并期望他們改變社會。當然，這自然可以是教育的一種形態(tài)，并且在國家教育發(fā)展的初期獲得可觀的效果。
但教育的現(xiàn)實是，我們受教育的規(guī)模經(jīng)過幾十年的發(fā)展，已經(jīng)獲得巨大的膨脹，在龐大的人口基數(shù)面前，這種單一的導向顯然成為眾多學生的負擔，成為社會發(fā)展的反向力量。這種反向作用尤為重要的表現(xiàn)就是，受教育多年，哪怕是幸運讀完大學，很多人仍然需要很多年才明白自己奮斗和學習的目的在哪里。在這之前的無序的“奮斗”中，他們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和價值。
曾雪的自我選擇，當然有著很多不確定性，通常我們會為這種風險而焦灼。但在這種不確定性中，她不是著急為自己積累財富，而是選擇為他人的未來捐贈自己的錢。三萬多塊錢并不多，但其價值在于，在同屆同學乃至更多人那里，這將是善的“蝴蝶效應”，其中所蘊含的改變社會的力量遠遠高于一個“利己”的大學生。
事實也是如此，以競技為導向的學校教育是嚴重缺“鈣”的教育，缺乏對學生價值觀培養(yǎng)的關注。人們常說，在某種程度上，大學教育培養(yǎng)了一群精致的利己主義者。這句話看上去激憤，但具有穿透力。媒體報道，在濟南大學的幾間學生自習室，考研(微博)學子將座位占了個嚴嚴實實，貼著“重占拼命”的字眼。鐵鏈、膠帶、板磚等都是學生占位的工具。我們在為這些學子的刻苦精神感到振奮的同時，也對他們精神的矮化感到痛心。這種占位以有點夸張的形式表現(xiàn)了學子對自己利益的捍衛(wèi)。而且，顯然，這種利益并非取之有道，而是以利己為中心的對公共資源的強勢占有，雖然說不上違法，但顯然帶有一點無賴性質(zhì)。
我們當然理解他們的努力，欣賞他們的刻苦，但絕不認同他們的價值觀。他們顯然也處于有限社會資源的擠壓中，自習位的稀少就是他們面對的現(xiàn)實，更是未來狀態(tài)象征。為了獲得有限的資源，獲得未來更好的位置，他們采取了違背公共倫理的行為。這顯然有悖于他們所受的教育。在向上與向下的公共道德的選擇中，他們選擇向下，我們只能表示遺憾，況且也不過是個體的選擇，更為嚴重的可能是我們并沒給他們向上選擇的教育。
有個房地產(chǎn)開發(fā)商的廣告語立在北京北五環(huán)的道邊，“家里的十一學校，未來的世界新貴”，這當然不是學校的意思，但開發(fā)商顯然是在有意直白地誘惑他們的潛在客戶。這樣的話也只能當做玩笑看看，但讓人覺得可笑之余也道出了一點真相：有時候，教育不過是受教育者在未來社會獲得更高的社會層級的工具而已，在社會階層的流動中，為你向“新貴”轉換增加力量。讓人悲哀的是，這種層級是以權力和經(jīng)濟來衡量的。所謂新貴，并非精神的高貴，而可能是富貴，是土豪而已。
這樣的教育是缺鈣的教育，是背離原定方向的教育。“教育要面向現(xiàn)代化，面向世界，面向未來”，在大方向確定的前提下，教育需要不時修正行進中的微方向，為更多的學生提供以生活為中心的教育、以個人發(fā)展為中心的教育、以心懷他人為旨歸的教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