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記上海交大首屆國防生黃亮系列報道之三
總裝某基地測量船大隊原工程師黃亮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30歲。但是,他留給我們的敬業(yè)、勤業(yè)、精業(yè)精神,在測量船蹈海探天、追星攬箭的航線上永遠閃光。生與死的距離在黃亮的人生中并不遙遠,因為他在他一生鐘愛的事業(yè)上一直守望。
當?shù)谝蝗未瑔T,打三十年基礎
2006年,黃亮以優(yōu)異的成績畢業(yè)于上海交通大學,分配至總裝某基地,成為一名驕傲的技術兵。
黃亮入伍時,恰逢部隊組建,所有設備都在研發(fā)調試的階段;2007年初,黃亮參加設備眉縣校飛,在太白山腳下的山溝里,他和戰(zhàn)友們在這鉆了4個月。工期緊張,節(jié)假日無休息,他不叫累;噪音、粉塵、異味充斥房間,毫不退縮;天寒地凍,生活艱苦,也沒有喊苦。那時候,黃亮和他的戰(zhàn)友們堅守:當?shù)谝蝗未瑔T,就要打三十年基礎!
“當時的條件很艱苦,一個星期能吃上一頓肉就很開心了,但大家的精氣神都很足?!爆F(xiàn)為測量船總工程師的鄒惠之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,“黃亮和戰(zhàn)友們嚴格按照計劃,施行、記錄、檢驗流程,不放過任何疑點,確保了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安全可靠。”
回到部隊,開始艱難的資料攻關。由于當時沒有經驗可循,黃亮和戰(zhàn)友們深入研究設備,逐字逐句將說明書翻譯成中文,還編寫了崗位使用操作技術等多部教材。
3456。這是一個普通的數(shù)字??墒窃邳S亮腦海里,這個數(shù)字,他永遠也不會忘記。這是新安裝線纜的數(shù)量,是他們要逐一檢查測試的數(shù)字。這些電纜分布在犄角旮旯的管道和機艙中,每一根都要剝開一小段絕緣皮,測量通斷、電阻。
面對大把大把的電纜線,黃亮和戰(zhàn)友們每天爬天線、下機艙、鉆管道,這里空氣不暢、粉塵彌漫,戴上一個新口罩,幾分鐘就變成黑的了。就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里,他們連續(xù)奮戰(zhàn)了一個半月。3456余根電纜硬是一個不落地排查完畢,400余個問題全部現(xiàn)場定位、當場糾正。
當時和黃亮一同檢查線纜的戰(zhàn)友俞浦說,“那時候,黃亮總是沖在最前面,不管是同事還是領導,都會對他豎起大拇指!”
“不抱怨、少指責,靜下心來做事?!蓖吕钊数堈f,“黃亮很好地踐行了測控部門的這一理念?!?/span>
李仁龍是比黃亮早兩年的戰(zhàn)友。當時,作為崗位師傅,他負責帶黃亮學習設備。李仁龍說,“黃亮自己學習勤奮、主動投入,很快就被作為重點對象培養(yǎng)?!?/span>
雷達跟蹤接收機、基帶系統(tǒng)……在最短的時間里,黃亮學習掌握了五六個崗位的專業(yè)知識。時間不長,就開始涉及“系統(tǒng)監(jiān)控”這樣的技術總體崗位。當時的基帶技術總體工程師何謙說,“黃亮自我要求很高,有的同事學會設備原理和操作,達到崗位要求就滿足了,但他將目標定位在弄通弄懂軟件的原代碼。”
就這樣,他把舞臺當戰(zhàn)場,設備作利劍,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領。
干一行,愛一行;鉆一行,精一行
機遇總是青睞那些有準備的人。
2009年初,時任測量船副大隊長葉建平從眾多技術骨干中挑選作試參謀。經過層層推薦考核,黃亮脫穎而出。在作試參謀的崗位上,黃亮技術精湛、作風過硬,同樣顯現(xiàn)了出眾的能力素質。
作試參謀,是測量船的“0號調度”?!癤X飛行正常!”這樣的口令就是從黃亮這里一次次飛向天際。在這個崗位上,他的青春再放光彩,兩年時間參與組織實施“神舟”“嫦娥”等13次測控任務。2011年初,黃亮因工作表現(xiàn)突出榮立了三等功。
同為參謀的劉高峰說,黃亮最喜歡一句話,“干一行,愛一行;鉆一行,精一行?!彼倳堰@句話打印在紙上,貼在辦公桌的旁邊。劉高峰說,這就是黃亮對于工作的態(tài)度。
“有任務時,黃亮總是一兩點才休息?!闭f起黃亮當時拼命地工作,曾經的領導宋海軍倍感心疼。任務準備的前前后后,黃亮每天要提前完成方案計劃擬制、任務完成梳理等一系列工作。任務實戰(zhàn)中,因為崗位關鍵,黃亮也是心情最為緊張的人之一。
分管工作有條不紊,試驗任務連戰(zhàn)連捷,但是黃亮并沒有就此滿足。他在搞好試驗任務的同時還兼管質量工作。
質量就是試驗任務的生命。那時候,基地質量體系建設剛剛起步,一切都在摸索的階段?!包S亮是敢于第一個吃螃蟹的人?!彼魏\娬f,“他自己探索,編寫文件規(guī)范、作業(yè)流程,使得后來的試驗指揮更加規(guī)范化,結束了依靠經驗搞試驗的歷史?!?/span>
通過不懈努力,黃亮成為該基地第一批通過國家考試的質量內審員。也是因為打好了質量基礎,黃亮所在的單位連續(xù)3年被評上級為質量工作先進單位。
常年超負荷、高強度、不規(guī)律的工作生活,黃亮早在2009年就隱隱察覺到腰部疼痛,病魔此時已經向他伸出了魔爪,但他一工作起來就什么都顧不上了。
2011年4月,黃亮被借調到基地政治部干部處負責老干部工作。新崗位也是新挑戰(zhàn),他比以前更忙了。因為他在完成老干部工作的同時,還主動承擔了“大學生士兵提干”和“優(yōu)秀士兵保送入學”兩項工作。
大家看到他臉色不好,勸他休息。但是黃亮總是講,“工作耽誤不起,自己還能堅持?!比绻皇怯幸惶?,同事接到了黃亮愛人吳林玲的求助電話,誰也想不到,這個一向堅強的小伙子竟雙手使勁捶頭、蜷縮在地上,強忍著病痛的巨大煎熬。
就是這樣,黃亮依然堅定執(zhí)著,堅守崗位,不僅沒耽擱過一項工作,而且干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績,基地連續(xù)兩年超額完成總裝下達的老干部移交安置任務,所屬某干休所被表彰為總裝先進干休所。
把骨灰撒入長江,與事業(yè)永遠相伴
腫瘤復發(fā)后,黃亮似乎感到自己將不久于人世,他多次提出死后骨灰撒入長江的要求。父母聽了之后傷心欲絕,他們不愿接受兒子的話語,更不愿面對即將來臨的生離死別。父親黃同國緊緊地攥著黃亮的手,緊咬著嘴唇,眼淚在眼眶里打轉。
人之將去,難道還有什么遺愿不能滿足他?8年,回首一路走來的艱辛歷程,怎能不值得留戀。在一道道深藍的航跡里,早已融入了黃亮為事業(yè)付出的心血,這種情愫翻卷著浪花深深地流淌進他的靈魂里。
2014年4月,癌癥復發(fā)的黃亮被病魔逼到了生命的盡頭,他向家人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愿望:“是部隊培養(yǎng)了我,我不想離開鐘愛的事業(yè),就把我的骨灰撒進長江吧!”
黃亮的老家在湖南靖州,那里是苗族人的村寨。在那里,祖祖輩輩傳下了“土葬”的習俗。
一個優(yōu)秀的年輕生命就這樣逝去,已經是村里所有親人難以接受的事實。然而,逝者還要身去異鄉(xiāng),這讓家人怎么面對?
父親不愿在黃亮面前落淚,“傻孩子,說什么呢,等你把病養(yǎng)好了,再回部隊上班,還穿你最珍愛的軍裝?!?/span>
無奈之下,黃亮開始給他們做思想工作,每天反復跟家人聊天的內容,除了火熱的軍營生活就是蹈海探天的征程。他們也知道,在這個時候,黃亮最牽掛的還是他這8年來的軍旅生涯。
那時候,黃亮還有一個小小的心愿,就是讓父母和親人們到他工作的地方去看一看。他說,“我現(xiàn)在去不了了,不管怎么樣,讓我的父母到我曾經戰(zhàn)斗過的地方看一看……”
父親看著病床上憔悴的兒子,根本沒有心情去幫黃亮完成這個愿望。因為,此時此刻,他們只想抓緊每一秒,再陪陪自己的兒子。后來不得已,父親和受托的同事對黃亮撒了謊,說大家都已經去看過了。
黃亮知道自己要求撒骨灰的這番話觸及了家人心中的傷痛。但他只有這樣一個單純的愿望——把骨灰撒入長江,能親眼看著測量船每一次的出征和凱旋,永遠守望著自己心愛的事業(yè)。
5月8日16時22分,黃亮帶著深深的不舍和眷戀心臟停止跳動,結束了短暫而又充實的人生。
“兒子,原諒我們吧,沒有完成你的心愿……”善良淳樸的老人情感上實在不能接受黃亮尸骨無存的現(xiàn)實,最終沒有滿足他骨灰撒入長江的心愿。而是選擇了火葬,他的骨灰沒有帶回老家,安放在駐地花山公墓。
告別時,親人們再也克制不住淚水的飄落。骨灰沒有如愿撒入江海,是他的遺憾,但更多的是生死不能阻隔的親情和血脈的延續(xù)。黃亮生前最眷念的就是事業(yè),他雖然走了,但事業(yè)并沒有離開他的視線。在駐地花山公墓,黃亮靜靜地躺著,守望著他一生鐘愛的事業(yè)。